因为1949,有的本应该在历史上留下更丰富记录的人,掉进了历史的黑洞中。70年代末以后,当被抹去的历史可以重新被谈论,有的幸运儿,被从黑洞中打捞了出来,有的就永远湮灭了。一个人在历史上留下多少痕迹,留下怎样的痕迹,真是相当随机。
掉进黑洞
大部分原国民党政府中层干部都掉进了历史黑洞里。
手边的例子,就是第二个和陶思瑾发生孽缘的湖南人李在和。李在和做过行政督查专员公署秘书,县长之类说小也不算小的官,但是他在历史上留下的最后的记录却只有“从常德溜了”。他的结局是在湘西剿匪中被处决了呢,还是跑到哪里隐姓埋名度过残生了呢,完全无法确认,只知道他肯定没有成功辗转到台湾——他的老朋友70年代回忆陶思瑾的时候表示和他失联。相比之下,宋元明(宋惠和)出家后判刑死在狱中,至少知道结局!
李在和溜了之后短暂接手常德负责交接的最后一任民国常德县长熊壮猷因为起义有功,是有始有终有下落的。他的上司、第十七绥靖区司令李默庵也得以作为“爱国将领”“湖南和平解放功臣”得到善终。
差点掉进黑洞
差点掉进黑洞、但因为亲人的执着被打捞出来的例子之一,是姚馥。虽然现在中国美院大张旗鼓纪念姚馥,但其实姚馥的烈士身份,直到1987年才被批准,之前已经被遗忘,没人记得她的事迹。姚馥的妹妹姚文琴1949年后留在美国,改革开放后终于有机会回到家乡。姚文琴回来的时候,当年西湖边上姚家给姚馥修的坟已经找不到了。也许是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姚文琴四处奔走,要给姐姐讨个身后之名。由于早期的中共白区党都是单线联系,要证明姚馥的共产党烈士身份,必须找到当年和她有组织关系的人或者知情人。姚文琴幸运地找到了一个已经奄奄一息的老共产党员,是姚馥的直接上级(已死亡)的叔叔。有了这个组织关系的证明,姚馥的烈士资格才被确认!(由此可见,“刘梦莹到底是不是共产党员”大概是一个无法证明的问题了)话说姚文琴对姐姐是真爱,95岁的时候还坚持从美国飞回中国参加姚馥诞辰100周年纪念。
差点掉进黑洞、但因为亲人的执着被打捞出来的例子之二,是艺专大美女任昌瑞的姐姐任芝英。任芝英曾经活跃在绍兴教育界,是1948年国大代表。因为做过国大代表,任芝英五十年代就因“历史问题”被判刑,没活到六十年代。到了八十年代后,任芝英平反为“国民党投诚人员“。仍然健在的任昌瑞努力写“文史资料”回忆姐姐,经过任家人的努力,任芝英终于得以以正面形象出现在90年代《绍兴市志》。搜了一些当年的国大代表,有的现在几乎没有任何资料——他们是彻底掉进黑洞里了!可见任芝英还挺幸运的!
还有一种情况,是身体不错,活得够久,差点掉进黑洞的时候,自己爬出来了。这里面最典型的是早年作品全毁、一辈子单身、一度变成“收破烂的老太太”的画家李青萍。如果她文革结束前就死了,那也是黑洞中人了!